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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第3页）

&esp;&esp;忽然之间就明白了，周太医为何说，没有用。

&esp;&esp;只见书页上的印墨旁边，以朱笔密密麻麻注着眉批，页页尽有。

&esp;&esp;那字迹时而温婉，时或急躁，或怒透纸背，或无力消沉，一页复一页，无一例外，都是有关血枯症的记录与见解。

&esp;&esp;尽管字体尚且稚嫩，梅鹤庭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esp;&esp;那只手攥紧书脊，手背迸出狰狰青筋，十指用劲之大，如同要从皮下渗出血来。

&esp;&esp;他抬起头。

&esp;&esp;周太医点头证实了梅大人的猜测，“没错，当年长公主不信太医署，曾自己在这里找过两个月。那时公主殿下熬了整整五十几个日夜，翻遍了近百本医书。

&esp;&esp;“——梅大人呐，倘若当真有根治的法子，又何必等到如今呢？”

&esp;&esp;梅鹤庭眼前的世界寸寸崩塌。

&esp;&esp;追是昭告天下，他悔了。

&esp;&esp;对于坼毁司天台引发的后果，宣明珠早有了准备，这一遭，原就是为自己的心，怎样都无悔。

&esp;&esp;却不想，观星楼的废墟尚在端门外，墨太傅出人意表地上疏，历数司天台十罪，使朝野震惊。

&esp;&esp;这位前任太傅虽已致仕，名望犹在，将来很可能成为大晋立朝以降第一位配享太庙的文臣。兼之孙女又是未来的国母，只待今年圣寿节后，便会入主中宫。

&esp;&esp;是以满朝臣子都不免小心掂量起墨公话里的分量。

&esp;&esp;墨太傅明面上虽未替长公主陈情，可一句“司天台借舞弄天象玄虚，欺君惑主”，就够人咂摸内涵了。

&esp;&esp;——既然司天台有欺君之罪，那么长公主的作为，难道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不成？

&esp;&esp;先前还怒发冲冠的皇帝，不知是否出于给未来皇后面子的考虑，态度竟也模棱起来。

&esp;&esp;那些不以为然又无从反驳的笏臣，便将眼神盯在梅鹤庭身上。

&esp;&esp;指望着这位铁面无私的少卿大人，再站出来一次，说几句公道话。

&esp;&esp;谁知梅鹤庭的心思已不在这儿，他在本司做出的事不比墨太傅动静小——

&esp;&esp;一日连决十案，皆是该当判斩的命案，郁郁血腥，惊煞了衙院上下。

&esp;&esp;怪事年年有，怎么今夏就分外多起来了？

&esp;&esp;谁不也不知一向稳重的梅大人吃错了什么药，梅鹤庭当真要做什么，也无人拦得住。崔锦衣亲自找过他一趟，觑见那张冷白沉寂的脸，哪怕官大一级，心里也打了个突。

&esp;&esp;他只好拐弯抹角地点拨：

&esp;&esp;“长生啊，公事是处理不完的，稳扎稳打方是为官之道。”

&esp;&esp;“下官无所长，唯尽心而已。”

&esp;&esp;梅鹤庭回了一句圆融话，转头，又眉目晦漠地去通宵阅卷。

&esp;&esp;只有姜瑾心知，公子看的不仅仅是公门卷宗。

&esp;&esp;他是那日后来，才得知长公主患上了当年柔嘉太皇太后的病，骇在当场，当晚眼皮跳了一整宿。

&esp;&esp;而公子爷连着这几日，前半夜审卷，后半夜翻医书，五更天又要去上朝，白日再在衙门坐堂一天——人又不是鹰，就算是海东青，也经不住这样熬法。

&esp;&esp;眼睑下的青影还是看得见的，至于他整个人沦为冬日背阳的苍山，话眼见的少，意气眼见的沉，这些变化却是冻浦下的寒伤，碰不得，劝不得。

&esp;&esp;一劝，他必定抬起漆沉的眼睛，无一丝情绪地盯着你问：“几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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