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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秦贺云维持着赞赏鼓励的眼神,心思百转间已经是数番筹谋。
&esp;&esp;他现在回想,自己疼爱这个捧在掌心的小女儿,或许一开始就是出于私心,觉得她在某种程度上完美地承袭了他的血脉——虽然她从幼时起就柔弱得可怜,又优柔寡断得可恨。
&esp;&esp;他小心呵护的掌上明珠,胆小,任性,怕吃苦又怕承担责任,但他都不愿意因为这些事情对她加以责备,只因为她是他的孩子。
&esp;&esp;他的孩子,血液里天生就有着渴血的暴躁因子,哪怕竭力抗拒隐藏,也终会在某一天被激活。
&esp;&esp;如今他还能活着亲眼目睹这一天。
&esp;&esp;此生已然无憾。
&esp;&esp;癌细胞的扩散速度快到令人恐惧,一睁眼一闭眼的时间,一场浑身被狠狠敲碎般的剧烈疼痛之后,秦贺云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像是即将熄灭的油灯,即将干枯的树,每一秒,都是在生与死的边缘晃荡。
&esp;&esp;“小浅,你过来陪爸爸说会话。”片刻,他冲她招了招手。
&esp;&esp;“嗯,”庄浅抿唇笑得温婉,上前坐在了他身边小凳上,伸出一只手握着男人皮包骨头的大手,笑道,“不过您可得算着点时间,司机八点钟就要来接我了,我不能迟到,给人落下话柄。”
&esp;&esp;秦贺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丝,笑着答应,眼神示意身后的保镖和看护出去。
&esp;&esp;当病房内只剩下两人的时候,男人沉默了很久,才沉声道,“不管你会在心里怎么骂我,秦围不能留了,今晚的复活节晚宴,他必须死。”
&esp;&esp;庄浅眼睛都没眨一下,“您不必操心这些事,我有分寸。”
&esp;&esp;“可你在犹豫。”秦贺云看向她的眼神并不凌厉,却极具压迫力,“你还念着兄妹情谊,心软想放他一马,否则不会阻止双胞胎下手。”
&esp;&esp;庄浅面无表情。
&esp;&esp;男人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你这是在自掘坟墓。小浅,一旦我真的不在了,如果秦围还活着,你的处境会变得……”
&esp;&esp;“我并不是念着秦围的旧情。”庄浅打断男人的话,掀起眼皮,注视着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庞,认真道,“我是念着你,爸爸。”
&esp;&esp;“秦围是您的孩子,这一点您无从狡辩,因为他有着跟你我一样的血统。”她说。
&esp;&esp;男人闻言突然一愣,不知怎得,突然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笑得胸腔都颤动,然后猛地牵动了病体的某一处,他笑声一窒,紧紧捂住了剧痛的胃部,泛白了脸冷汗直冒。
&esp;&esp;“爸爸!”庄浅一下子变得紧张,“我去叫医生!”
&esp;&esp;“不用了,一会儿就好。”男人显然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剧痛已经习惯,等到呼吸稍缓的时候,他还耐心安慰她,“怀孕了就别这么一惊一乍的,省得宝宝生下来不好看。”
&esp;&esp;庄浅心脏一紧,憋不住眼泪想哭,却又生生憋住了,只是难受得说不出一个字。
&esp;&esp;“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围的确算得上秦家人——但他不是我的孩子。”男人喘了一口气,声音弱了几许,“真要论亲缘,他该叫我声舅舅。”
&esp;&esp;庄浅泪眼模糊,糊里糊涂地说了一句,“那个女人是您的妹妹?”
&esp;&esp;秦贺云微愣。
&esp;&esp;庄浅说,“我见到过,小时候藏在你的书房里,看到那个女人来找你,她狮子大开口要很多钱,说给您生了孩子,您表情难看地将亲子鉴定结果摔到她的脸上,她是您的妹妹?你们、你们……”
&esp;&esp;“那是他的养母。”秦贺云沉下了眼睑,不想将那些糟糕的往事拿来惹她厌恶,只简单道,“他的亲生母亲才是我亲妹,却在生下他之后,就割腕自杀了——秦围是她跟一个意大利下贱船工偷情生下的孩子。”
&esp;&esp;“小姐,司机来了。”
&esp;&esp;保镖来通知,惊断了庄浅震惊的表情,也打断了男人脸上快要掩饰不住的暴怒与阴沉。
&esp;&esp;庄浅心尖微颤,觉得自己似乎踩到了某个可怕的禁区,她没有再多问,动作僵硬地从小凳上起来,抚平身上的礼服,表情努力摆放得正常,弯身对男人道,“记得要吃点饭,晚上的化疗会很辛苦,解决完了事我就来陪你,别担心。”
&esp;&esp;男人听了她的画,无声地皱了皱眉,似乎是回忆起了药膳的难闻气味,勉强点了点头。
&esp;&esp;“不准敷衍。”
&esp;&esp;庄浅瞪眼,言语严肃地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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