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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是我帕提亚立国以来最大的耻辱——”
&esp;&esp;石塑破碎在地上,断掉的石人头颅滚到石阶下面,沃洛吉斯挥舞双手来回走动,象征权利的冕冠,歪斜的戴在头上都不知道。
&esp;&esp;“——先祖阿尔撒息会在唾弃我,历代先王也会给我带来噩梦,他们会在梦里指着我说:看,就是这个人,他把辉煌的帕提亚带入了深渊,让无数的子民在地狱里哀嚎,不配成为这国家的王,不配享用皇位带来的权利。”
&esp;&esp;这位帕提亚皇帝捏紧了拳头,当着下方的贵族、官员的面大吼。大殿内,除了咆哮的声音,静的可怕,可是愤怒的言语无法掩盖那种着急的心态。
&esp;&esp;“十二万塞留斯人的粮食、五万帕提亚女人、铜铁十万斤……这样的条件,做为帕提亚的皇帝怎么能够答应!就算把赫卡东比鲁所有能吃的,所有器具都拿出来,也不够!他们不过是想要给开战找理由——”
&esp;&esp;愤怒的身影将桌上精致的金器、瓜果扫了下来,猛的转身伸出指着中间的那位出使过塞留斯军营的官员:“而你……连夜再过去一次,告诉他们条件可以答应。”
&esp;&esp;“陛下!帕提亚根本无法拿出这么多东西……”有人急的开口大喊出来。
&esp;&esp;首位上,沃洛吉斯哼了一声,将头上的冕冠扶正,拂袖呵斥对方:“你急什么!这是拖延塞留斯人,只要拖到大雪来临,就是塞留斯人想走,也要看我帕提亚愿不愿意。”随后,目光严肃望着下方那位帕提亚官员。
&esp;&esp;“过去后,怎么拖延时间,就靠你来把握,为帕提亚争取喘息的机会。”
&esp;&esp;“是。”
&esp;&esp;那位官员捂胸行了一礼,目光之中,却是没有多少底气。不久,他携着使命再次出东面城门出使塞留斯军营,与此同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公孙止带着典韦、李恪巡视伤兵营,以往的伤兵大多都留在大宛的贰师城营地由益州军看护,而此间大多是白天攻城受伤的西凉军、鲜卑、乌桓、匈奴三部。
&esp;&esp;一走进这里,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熬制的药草味扑鼻而来。
&esp;&esp;附近一顶帐篷帘子掀开,一名后营士兵用草席卷着一条断腿正走出来,诧异的看了眼面前过去的一行人,忍不住叫了声:“主公……”那边,公孙止冲他点了点头,走进营棚,痛苦的呻吟,撕心裂肺的惨叫一直都能听到,偶尔也有痛骂的声音:“走开,不喝,我宁愿战死在城头上!”
&esp;&esp;寻声望过去,一名西凉士兵挥手将同伴手中的药碗打翻,汤药洒了一地,挣扎激动的士兵掀起被褥陡然翻落下榻,旁边的同伴急的大叫:“你不要命了!不要命啊——”跑去想要将他抱起来,争吵推搡里,才发现那伤兵没了一条腿,露出膝盖以上包裹的绷带,刚才挣扎落下来,血又渗出来,染红了一大片,有很多人仅仅因为一道刀伤,可能就感染死去,他能熬过来,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
&esp;&esp;“你滚!只有战死的西凉军,我不想往后就这么窝囊的活着啊,我是废人了…废人了…你滚!滚——”伤兵挥舞拳头胡乱的打在同伴身上,后者脸上、脖子上被打了几拳,这时,他肩膀陡然被握住拉到后面,“…主公。”他轻声开口的同时,公孙止已经走了过去,将地上的西凉兵抱了起来,仍由对方的拳头挥砸在脸上、嘴角。
&esp;&esp;嚎叫、挣扎的士兵被轻轻放到了床榻上,狰狞发红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时,顿时愣了一下,拳头缓缓垂下来,有些慌张的想要起身,又被伸来的大掌按了回去,他紧张的张开苍白的嘴唇:“主……主公……”
&esp;&esp;“安心养伤……”公孙止对他点点头,嗓音低沉的开口。
&esp;&esp;声音不大,但旁边,乃至稍远一点的床榻上,多少有人注意到进来的几人,听到这一声话语的时候,周围嘈杂的呼痛声渐渐小了下来,突然有声音喊道:“主公!不要来这里!”
&esp;&esp;“为什么不能来?我可没你们想的那般娇气。”公孙止笑着说了一句,在众人视线里,陡然解开身上的袍子,露出精壮胸膛,上面满是往日的旧创,密密麻麻的的蔓延到后背,“而我……也与你们一样,都是尸山血海里淌过来的,与你们同样身负这份荣誉。”
&esp;&esp;“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想这里景象影响到主公。”
&esp;&esp;“是啊,这里没什么好看,兄弟们都挺的住,主公还是走吧。听说马上要开战了,这次可惜不能冲上城墙了。”
&esp;&esp;都是粗汉,规矩也没有太多弯弯道道,说话附和之声渐渐热烈起来,毕竟做为下层拼命的士兵,能见到统御十几万人的一军主帅几乎很少,能这样站在同一顶帐篷下的更是不多。
&esp;&esp;过的片刻,公孙止摆了摆手,走到旁边一张病榻前,上面的伤势稍轻的士兵连忙收拢腿,他便坐了下来,双手按在膝盖上:“不急,既然来了,我想听听你们如何杀敌,如何受伤的。”
&esp;&esp;周围伤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犹豫起来,过得一阵,有人坐直上身,不知是鲜卑人还是匈奴人,他汉话并不是很流利:“回禀主公……属下在攻城的时候,不小心被落下的箭矢射瞎了一只眼睛,他娘的…晦气!”
&esp;&esp;也有站起来,扬了扬吊在胸前的手臂:“…我抱着一个安息人从城头上落下来,幸好他那家伙做了垫背的,嘿嘿…我只是摔折了手。”
&esp;&esp;“试探结束后,我被人从后面冷不丁抽了一刀,幸好旁边同袍背着我下了城墙……早晚还了这刀。”
&esp;&esp;这时,之前想要寻死的西凉兵忽然开口:“我…我杀懵了,冲进人堆里宰了一个穿着盔甲的人,然后就被几名发疯的安息人士兵钉穿了大腿,几根长矛一起钉了进去,骨头都能看见…”
&esp;&esp;“你家伙运气好,肯定杀了安息人的一名将军。还寻死什么,将来荣华富贵肯定是享定了,一个将军啊,哪多值钱。”离他比较近的一名伤兵打趣的说道。
&esp;&esp;断腿的西凉兵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esp;&esp;公孙止安静的坐在那里,听着这些人情绪热烈的说起杀敌时如何如何的英勇了得,沉默了一阵:“……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当兵吃粮,为国征战都是我武人该有的职责,死了,忠骨随便一埋,这辈子就算过去了。伤兵营我很少过来,来的时候也是匆匆过问药够不够,帐篷漏不漏雨,很少与你们谈话,就像你们说的那样……看见这里的惨状,会心软……说到底,我公孙止终究亏欠你们许多……”
&esp;&esp;病榻间说话声安静下来,公孙止慢慢站起身:“…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是将军们的风光,可这些都是你们给的,西征军能走到今天,也是因为有你们这群士兵在支撑,整个军队,乃至我大汉真正称得上英雄,其实该是你们,不管如何,我都要代军中诸将感谢你们。”
&esp;&esp;身姿高大的狼王这一刻弯下了腰。
&esp;&esp;人群安静,渐渐哽咽了的声音,伤重的士兵擦去眼角的泪渍将头转开,眼泪还是已经流了出来,有声音喊道:“主公,你回去吧,大家都熬得住,再说这一路打过来,军工都够我们回去吃一辈子的了。”
&esp;&esp;“回去肯定是要回去。”公孙止脸上露出笑容,方才点了点头:“不过出了这顶帐篷,我就是一军主帅,不能再拿刀上去厮杀,到时候拼命的还是你们,把伤养好,死了我可看不见。”
&esp;&esp;“哈哈哈,主公快走,怎么打仗是将军们的事。”
&esp;&esp;“…放心吧,拿刀厮杀就是我们当兵的差事,安息这场仗赶不上了,到时候大秦人那边,我们给主公宰一个皇帝回来。”
&esp;&esp;药味、血腥味还在,气氛一扫之前的颓靡低沉,喧闹的声音里,公孙止又去其他伤兵帐篷巡视,拉了一些家常。等走出这片营地后,天色已经深下来,还未回到中军,一匹快马飞快的从那边赶来,骑士脸上洋溢兴奋的下马拱手。
&esp;&esp;“启禀主公,公孙老将军还活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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