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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吏员答道:“他们随身不携铺盖和食水,只带着甲胃武器,这是短途的拉练。本来是五天一次,前日里节帅说,这阵子军队吃的好了些,也不打仗,就更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所以,拉练改成了三天一次。看他们的去向,应该是要跑到东来山再回来。”
那就是三十多里地,大热天顶盔掼甲跑这一程,很不容易了。
“原来如此。”
徐瑨再往营地里看看,见到又有伙头军催着马车跟上大队,车上装着水桶,应该是盐水。
这种长途拉练,徐瑨在河北塘泊间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曾经很是震撼。徐瑨一度以为,只有特别千锤百炼的精兵才能做到这种程度,但如今在来州见到的,是上万人的兵力,每一名将士,全都经受着这样的训练。
距离郭宁在馈军河营地集众,到现在也不过一年罢了。
一年的时间里,很多地方根本不会有任何变化。放在整个大金国的视角去仔细察看,大概也就只能觉出哪里更烂一些。只有在郭宁的掌控下,一切都在不断的变化,不断的进步,虽然郭宁行事已经不那么激进,可部下们却只有愈发的昂扬向上。
徐瑨等人继续往城里去,待到节帅府,照例依然有人盘查。
这些上来盘查的,是赵决下属的亲卫,其中很多都是从各部抽调出来的好手,还有些是河北溃军里的老资格。不少人和徐瑨的部下是老熟人,老朋友。但两方在这上头都不疏忽,一板一眼地验看过了一应符信。
到最后,护卫们的首领、年轻的都将倪一上来,看看一个被两名录事司吏员左右架着的人。
这人身上五花大绑,低垂着头,仿佛脚下没力,全靠左右两人撑着,嘴里也塞了老大一块破布。倪一上前几步,从一名部下手里拿过松明火把,先看着手中簿册里的描述,然后伸出手,把这人的脸抬起来对照。
“就是他?这么快就抓回来了啊?”倪一伸出大拇指,向徐瑨比划了一下。
徐瑨微笑着点了点头。
倪一露出嫌恶的神色:“那就快进去吧,节帅正等着呢。”
徐瑨带着十余名部下,沿着从招远到掖县的道路疾驰而来,将离招远县境的时候,在道旁军堡所设的哨卡登记。
夏天到了,就算时有海风刮过,也觉天气又闷又热。
在哨卡值守的,本该有吏员一人,士卒两人。但这会儿吏员不见了,士卒也只剩下一个。这个留在门岗的年轻士卒还把身上的盔甲和军袍都脱去了,随随便便地扔在路边,自家躲在树荫凉爽处瞌睡。
天气确实太热,饶是他脱了光膀子,依然浑身大汗,好似方才从水中爬上来一般。被叫起来盘查徐瑨等人的符信、公凭的时候,他也心不在焉,一副热的发昏的模样。
他的眼睛不扫公凭上的文字,却不住地看着一旁木杆的影子,嘴里喃喃地计算影子长度,约莫是盼着时间过得快点,好让下一班的弟兄赶紧过来。
这种天气,浑身甲胃齐全地站岗,确实是苦差。何况被这士卒放在路边的,还是一套正经柳叶铁甲,足有二十多斤重。
徐瑨知道,热天在外,为了防止甲胃被晒得滚烫,损伤皮肤,身上还得加穿厚实的戎袍。这阵子天气太热,有很多将士一班岗站下来,戎袍积蓄的汗水拧出来上秤,能有一两斤。
寻常大金国的军队,绝没有治军如此严苛的,但定海军就是如此。
在定海军当兵,立时便得军府赐给田地、耕牛、良种,还有那么多的荫户供你吃穿,走到哪里都得百姓尊称一声军爷,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你上辈子积德?
当然不是。给你好处,给你地位,是要你枕戈待旦,是要你在厮杀的时候,义无反顾地为了郭节帅去死!
大将一声令下,底下的小卒赴汤滔火而不敢辞;难道晒个太阳,吃一点苦就不行?
所以定海军府此前专门行文强调,无论刮风下雨还是下雪,哪怕天上下刀子,各处军营屯堡值守的将士都要甲胃武备齐全,拿出精神头来。
通常来说,有披甲资格的正军,一般啥都是南来的老卒,在山东本地从军的新兵如果没有特别的勇力或者立过功,大都停留在傔从的位置。军府这样的命令,也是为了督促南来的老卒莫要懈怠,给新兵们做个榜样。
这个小卒却是个本地的新兵,所以才不认得徐瑨,也不认得录事司吏员的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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