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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幼卿,我想……”
&esp;&esp;峻轩兄想什么?没听清。颜幼卿努力将耳朵凑近些,却被对方一只手扣住后脑勺,耳朵落入一个远比喷头水流更加温热有力的所在,又疼又痒,霎时失去了倾听的能力。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听力隐约恢复:“幼卿,你知不知道……”
&esp;&esp;“知道……什么?”
&esp;&esp;“真正的周公之礼……你中有我,合二为一……好么?”
&esp;&esp;峻轩兄是什么意思?周公之礼,有什么好不好?颜幼卿停止思考,喃喃脱口:“嗯……好。”
&esp;&esp;狭窄的空间里响起一串低沉笑声,因水汽氤氲而显得格外暧昧迷离。安裕容关掉喷头,扯下浴巾,裹住身前的人,弯腰抄手,一把抱起,几步冲出浴室。两人搂做一团,跌进宽大柔软的床垫中。
&esp;&esp;次日下午,一位访客寻到拉赦芮大饭店,由侍者引领,拜访玉少爷。
&esp;&esp;来客正是客栈掌柜,姓董。受尚古之启发,安裕容也取姓名当中一个字为姓,自称姓玉。房间是由他出面定的,要见古掌柜,必须先找玉少爷。
&esp;&esp;安裕容还在套间外的小厅见客,请客人坐下,道:“玉卿,倒茶。”一会儿又道,“玉卿,去请古掌柜。”
&esp;&esp;小跟班是家生子,自然跟大少爷姓玉。安裕容起先只给自己安了个玉姓,待到侍者传话有客上门,须在人前使唤小跟班,突发奇想,临时给人起了这么个风流暧昧又女气的名字,越喊越上瘾。
&esp;&esp;颜幼卿不仅没法反驳,还须配合他主动认下。这会儿板着面孔放下茶盘,出门去叫尚古之。“碰”一声,带门的动作有点儿大。
&esp;&esp;安裕容冲董掌柜笑笑:“家里小朋友脾气不大好,请勿见怪。”
&esp;&esp;董掌柜哪里会计较这个,只顾琢磨心事,急于向尚古之通报最新消息。很快尚古之进来,颜幼卿紧随其后,关上房门,冲安裕容点点头。安裕容知他确认了走廊周遭一切如常,淡淡道:“这里没你事了,上里边待着去罢。”把人轰进里间,却不叫他关卧室门,有何动静一听即知。
&esp;&esp;尚古之看他这番做派,只当是不肯彻底信任董掌柜,却不知是为了叫他的心肝卿卿多歇一歇。向董掌柜道:“这二位尽可信得过。有什么消息快说罢。”
&esp;&esp;董掌柜脸色极不好看,满面焦灼愤怒,似是忍耐多时,终于得以表露:“执法处抓走了苏云廊,还有京师其他几个骨干。他们现下如何无从知晓,但先生南行路线怕是几日前便叫祁保善知道了。”
&esp;&esp;尚古之僵坐在椅子上。尽管已有预感,当真确认仍然痛心不已。
&esp;&esp;安裕容想一想,问:“苏云廊?是我帮您传递消息的那位云先生?”
&esp;&esp;董掌柜听他如此说,转头看一眼,疏远之意尽去。
&esp;&esp;尚古之平息下心绪,道:“正是。你当初想是依照我嘱咐的办法传递消息,并未与接收者照面?”
&esp;&esp;“是。”
&esp;&esp;“如此便好。云廊是我们在京师的地下负责人,唯有他单独直接与我联络。南行路线是我二人共同商定——我不相信他会叛变。若问题出在他身上,此刻我不可能在这里。除非是……他曾提及要设法发送电报给申城总部,叫他们派人在申城港口接应我。除非是祁保善截获了电报,或者从云廊身边人下手,探得线索,推测出了海路信息。”
&esp;&esp;董掌柜道:“无论如何,先生必须尽快离开海津。我已经着手安排,将派人伪装成先生模样,前往海港码头,吸引执法处追捕人员。届时先生再乔装改扮,从火车站乘特快专列南下,当能蒙混过关。”
&esp;&esp;尚古之一时没有应答。此法若施行得当,或可奏效。然而那伪装冒充自己之人,包括所有随行者,必定性命难保。缓缓摇头:“不,如此牺牲……”
&esp;&esp;“先生!”董掌柜满面急切,双手握拳按在桌面上,“先生,为革命大业计,您早一日回归,便早一日安全。早一日安全,便早一日整顿局面。我等惟愿死得其所,牺牲何足道哉!”
&esp;&esp;尚古之依然沉默不语。
&esp;&esp;安裕容忽道:“尚先生,且不急在这一刻。我有一位兄长,说是想来瞧瞧我。他对先生仰慕至极,大概很快就要到。董掌柜若不介意,也可见上一见。正所谓集思广益,多一个人出主意,说不定便多寻出一条路。”
&esp;&esp;董掌柜面上一喜:“你这位兄长,是什么人?”
&esp;&esp;尚古之却道:“玉公子,我得令兄弟相助,安然抵达此地,已是承不完的恩情,岂可再牵连他人。你二人做事,既有急智,又有章法,若非小玉兄弟与你机警,昨日在渡口,便是我自投罗网。不但上不了船,说不定还会造成恐慌,连累无辜。”叹一口气,“原本邀你二人顺道同行,好歹算行个便利。谁知事不遂人愿,反倒又把你们拖累了。你俩若是有别的途径离开海津,万不必顾虑我。情势既然有变,咱们分头行事,说不定机会更多。”
&esp;&esp;安裕容正要说话,却见颜幼卿自卧室出来,径直开口:“没有机会。尚先生,恕我直言,您若与我们分头行事,对上执法处的暗探,根本不会有机会。”
&esp;&esp;安裕容起身,把他带到沙发上坐下,向尚古之歉意道:“他性子就是这么直,先生见谅。先生万万不要提拖累我们这种话。您不是也说了,这是咱们的缘分。咱们既然一同离了京师,到了海津,那就想办法一同出发往南去。正所谓送佛送到西,我们兄弟有缘遇上了您这尊大佛,”笑一笑,“只不过不是送到西,是送到南。先生不必多言,我二人此一番欲竭尽所能,力求把先生安然送到申城,也不枉这一场缘分。”
&esp;&esp;尚古之当初既选择了跟随颜幼卿离开总统府,便可知在生死去留问题上并非拘泥不肯变通。他固然心怀歉疚,私心里又何尝不愿这两人同行到底。遂不再多言,站起来,拱手施了一礼:“此次若能安然回到申城,将来但有机会,定当报答二位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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