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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另外,除了枕霜流这个不被他放在心上的人类,玄武留下灵蛇,也只是一时起意。他看待灵蛇如一把用着顺手的刀,对于灵蛇本身,他没觉得有多顺眼。
&esp;&esp;在玄武的印象里,如果刀锋学会向内拿刃指着主人,那也就该是这把刀折断的时候了。
&esp;&esp;对着枕霜流和灵蛇,他并没有半点容情。
&esp;&esp;只有微弱的若有所思之意,从他面上一闪而过。仿佛回忆旧时光一般,玄武稍稍拖长了音调。
&esp;&esp;在那柄闪着墨光的剧毒短匕落在自己身上以前,玄武轻轻地跟枕霜流打了个招呼。
&esp;&esp;他平淡道:“嘲风甘愿拿命换你,真是可惜——我原意本不是要杀他的。”
&esp;&esp;他好像只拿这句话当成一句平凡无奇的开场白,然而落在枕霜流耳朵里,却无异于把他的心肝脾肺掏出来碾过一遍。
&esp;&esp;他竟还敢这样轻描淡写地提到沧江的死!
&esp;&esp;即使沧江如今已经复生,然而想起那行山洞中未尽的留言,那一把尽数从他指缝中穿过的飞灰,枕霜流依旧悲怒得不可自抑。
&esp;&esp;枕霜流双目原本已经镀上一层蛇瞳般的淡淡碧色,如今却是生生被玄武的这句话烤到发红。
&esp;&esp;于是只在转瞬之间,玄武就发觉,灵蛇就这么立竿见影地疯了。
&esp;&esp;无论是瞬间飞溅而出的茫茫毒雾,还是那一柄近身时几乎带起狂风影的漆黑短匕,或是枕霜流一双流淌着毒和恨的眼睛,无不表明了对方想把自己立毙当下的决心。
&esp;&esp;玄武笑道:“百年不见,一句话就至于如此?我才和你打了个招呼而已。”
&esp;&esp;他一瞬间联想到在竹林里咽气的囚牛。公仪竹在将死之际,心心念念的好像也是那个少年嘲风。
&esp;&esp;早知今日会对那个死透的异种这么感兴趣,他当初就该多看那个少年刀客两眼。
&esp;&esp;玄武两侧海潮如怒,泡沫翻卷着脏污邪异的暗粉色,仿佛想要将他绞杀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之下。
&esp;&esp;然而玄武只是漫不经心地扬起了一只手。
&esp;&esp;原本无味的剧毒,在高浓度的集中之下,都逼出一股森然的腥气。而玄武身为水茧包裹的最中心人物,竟然还有一半的心神在思考一个不甚重要的问题。
&esp;&esp;玄武颇为好奇地想道:是不是痴情的异种都比较容易疯啊?
&esp;&esp;因为他从来不曾动过心,所以见到这种现象便觉得有趣。忍不住在心里挨个陈列出来研究研究。
&esp;&esp;嘲风甘愿替代灵蛇死了,囚牛将毙前也还牵挂着一个毫无用处的小小木雕。在他的传承记忆里,痴恋神龙的朱雀好像也始终脑子有病……
&esp;&esp;便是在这个与枕霜流当面交战的时刻,玄武研究问题时,脑海中也不曾有一刻划过枕霜流的模样。
&esp;&esp;从始到终,他不曾有一瞬间面对枕霜流时,意识到自己正对着一个有感情的活物。
&esp;&esp;他甚至没叫过一声枕霜流的名字,从来以“灵蛇”二字代之。
&esp;&esp;就像是现在。
&esp;&esp;在漆黑如墨,仿佛将整块坠落的阴云之下,站在椒图海面上掀起的狂啸声里,玄武气定神闲,唇角还微微地含着笑。
&esp;&esp;“灵蛇,”他脸上带着一种情况全在他把握之下的神气,斩钉截铁地断言道,“你还是一身为人刀兵的印记。”
&esp;&esp;即使如今能够引得天时变化,让整个海域随他的心情翻腾;即使能挪移山河,强行将三个世界的界膜贯穿一处,枕霜流的底子里依旧透着刺客的颜色。
&esp;&esp;这是当年玄武界强加给他的命运,如今六百年弹指而过,枕霜流竟然还未能摆脱。
&esp;&esp;倘若那些年却沧江还活着,也许还有余力,能一寸寸抹平自幼就贯穿在枕霜流生命里的烙印,可他偏偏死了。
&esp;&esp;于是在饕餮、穷奇和玄武这个层次的异种眼中,无论枕霜流已经获得了怎样的身份,拥有着何等的实力,在他起招应对之间,他那看门护院的出身依旧在一举一动之中被鲜明地昭彰。
&esp;&esp;“看起来,你的痴情,并没能创造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玄武的语气里透出几分兴味索然来,“我有点失望,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esp;&esp;被毒雾、阴云和海浪团团围绕的玄武向前一步,海上便大风忽起,骤然驱散了枕霜流能凝百日的毒烟,按下了足有七八人高的巨浪,又生生辟开了头顶的万里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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