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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此非深爱,又是什么。
&esp;&esp;……
&esp;&esp;入夜上灯,司烛的小内监刚退出殿外,就遇上自御膳房回来的文乙。文乙询了他几句,便放他退下。这小内监却忍不住道:“文总管,陛下已盯着大平英王来信足足看了一个时辰,怕不是魔怔了?”
&esp;&esp;文乙立刻斥他一声,却也一时没忍住,微微一笑。小内监则缩起脖子,飞快地告了个罪,蹑足退下。
&esp;&esp;殿门在文乙身后关合。他看向殿内,就见谢淖独自一人坐着,右手持信,左手按膝,一动不动。
&esp;&esp;文乙端着朱漆食盘,走上前去。他弯腰低头,揭开盅盖,将御膳房精心煲制的羹汤奉上前:“陛下。”
&esp;&esp;下一瞬,他的手腕便被人一把握住了。
&esp;&esp;这不顾君臣体统的异常举动令文乙十分惊讶,他被迫抬起头来,然后就对上了谢淖深湖似的一双眼。他的手被谢淖紧紧攥着,青瓷盅里的汤水悠悠一荡。
&esp;&esp;“文叔。”
&esp;&esp;谢淖开口。他眼中的漆黑湖面盛映着漫天星光。透过他手掌的力道,透过他微哑的嗓音,透过他如同被烛火燎烧着了的目光,这份层层且重重的喜悦之情被毫不保留地宣泄而出。
&esp;&esp;“陛下。”
&esp;&esp;文乙应道,顺着他的力道将食盘搁下。
&esp;&esp;是何事,能引得谢淖如此不顾分寸地狂喜,是何事,能叫从不轻易叫人窥见情绪的谢淖如此反常,文乙并没有张口询问。
&esp;&esp;何须问?
&esp;&esp;文乙垂首,无声笑了。
&esp;&esp;料想待这册后大典过后,不须多久,宫中便又得张罗起皇后诞子的又一喜事了。
&esp;&esp;谢淖松开了文乙的手腕,眉眼微微敛动,亦是一笑,并未多言。他坐在御座上,将一直握在右手中的信笺轻轻搁去案上,复又一笑。他以指腹压在信笺一角处,迟迟不舍移开。
&esp;&esp;文乙注视着皇帝的侧颜。
&esp;&esp;烛光下,他的面庞重染青涩,文乙眼前出现了曾经的那个十五岁少年。他立于寒风中,肩头覆着厚厚一层霜雪。在他十五岁之前,他从未有过如此欣悦的时光。在他十五岁之后,他更没有能够纵自己开怀的奢侈。他曾在窒黑之境中凭一己之力搏出一条通天生路,身上浸透血,脚下是白骨,他亲手斩断了所有的亲缘。他今时这一笑,竟笑出了一片勃勃生机,笑出了一场万物昭苏。
&esp;&esp;文乙的眼眶有些发热。
&esp;&esp;他退后半步,重新捧起那盅羹汤,以掩盖自己的失态:“内侍省奉陛下诏命,近日来已陆续将先晋的嫔妃宫人遣散出宫;至于前朝诸太妃、太嫔,亦已尊陛下之意,由她们自选去留。凡出宫者,宗正寺皆已安排专司为其选宅,好生敬养。”
&esp;&esp;谢淖一手接过瓷盅:“宁太妃如何了?”
&esp;&esp;文乙答:“宁太妃言愿出宫,去相台寺与长公主殿下在一处。”
&esp;&esp;谢淖没有说话,手指沿着盅碗边沿缓缓摩挲。
&esp;&esp;文乙睹此,又道:“陛下亲率兵马南下迎嫁一事,欲令哪位将军随行?周怿将军已自永安郡回京,不如此番还是由他伴驾,陛下也可放心。”
&esp;&esp;谢淖沉思少许,道:“让他留在京中。”
&esp;&esp;……
&esp;&esp;相台寺之东,一行车马缓缓前行。车顶宝珠满饰,车前黄幡轻扬,六匹青驹鬃毛透亮,车前车后皆有禁军开道。在新帝的授意下,内侍省仍旧为先晋宁太妃朱氏保留了原先的仪仗规格。
&esp;&esp;周怿骑在马上,抬头遥望,山寺的三重大盖飞檐在苍翠松木之中依稀可见。
&esp;&esp;行进间,马背上下起伏,周怿的目光亦上下起伏,过了许久都未收回,直到一名禁军士兵驭马前来禀他:“周将军。宁太妃请将军去车驾侧。”
&esp;&esp;周怿低声一吁,扯着缰绳调了个头,朝后去了。
&esp;&esp;士兵看着这位新帝最为器重的大将沉默无言的矫健背影,转目望了望远山上的相台寺,不禁遥想到那位先朝戚氏长公主身上的诸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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