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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节（第1页）

&esp;&esp;章炯道：“听大人吩咐。若是大人不嫌弃下官新到，下官旁听即可，晚间可再查阅卷宗。”

&esp;&esp;祝缨道：“卷宗不能出衙门，只要你人在这里，想怎么看都行。”

&esp;&esp;章炯顿了一顿：“是下官大意了。”

&esp;&esp;“那就开始吧。”

&esp;&esp;章炯就像个影子一样的坐在祝缨旁边，祝缨今天说的是仓储的事情。祝缨的官话极好，章炯听得很明白，见她在做秋收预案，兼提及了徭役的问题。章炯是做过地方官的人，内行看门道，听祝缨将徭役计算得如此细致，征发时还能顾及到百姓的负担之类，比之自己虽然是“多事”，却又是真的“本事”，是自己所不及。

&esp;&esp;人一旦比不过别人的时候，就开始心慌。

&esp;&esp;接下来是彭司工，他又说了自己需要多少工的问题，彭司工的官话连半桶水也不到，章炯整个儿一个鸭子听雷，更觉身上燥热。亏得接下来是祁泰又说话了，章炯重新听清了。可祁泰是个算账的，官话清楚，一长串的数目章炯心算又没能算得过来。

&esp;&esp;彭司士道：“老祁、老祁！你等一下！等一下！我算不过来！”

&esp;&esp;祁泰又给他重复了一遍，章炯看明白了，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不太懂哈？

&esp;&esp;开完了上午的会，祝缨问道：“司马是不是……方言上有些障碍？”

&esp;&esp;章炯苦笑道：“实在是惭愧。”

&esp;&esp;“我也是到了之后才学的。”祝缨又关切地问他：“公文总是能看得懂的，对吧？”

&esp;&esp;“这是自然！”章炯微有不悦。

&esp;&esp;祝缨说：“那就好！我正要巡视一下各县，司马正好坐镇府衙，司马真是及时雨。”

&esp;&esp;“啊？”

&esp;&esp;“往来公文，司马看着办，要用我签的，南府也不大，送过来也不过几天的功夫。至于语言么……王司功的官话还是能听懂的，他也就在这里，叫他做个通译。司马聪明人，科考比我在行，很快就能学会的。”

&esp;&esp;章炯又说了一声惭愧。

&esp;&esp;祝缨道：“这里就你我，不必客套。那就这么定了？”

&esp;&esp;章炯道：“谨遵命。”

&esp;&esp;…………

&esp;&esp;祝缨要出巡，除了仓储之外，她也想看看各县的作物，她心里已经有了一点点想法，具体如何，还要试验。并不是一开始看起来不怎么样，以后就发展不起来，也不是现在看着不错，接着就能躺着赚钱的。

&esp;&esp;就像橘树，福禄县的“福橘”起初是卖个“彩头”，颇有点神棍诈骗的味道。更甘甜的橘子是她以县衙的名义悬赏重金诱使人改良出了更好的品种。如今尝到了甜头，又不断有人仿冒，福禄县的人自己也更注重品种的改良，以与别人做出区分，这才越来越好的。

&esp;&esp;这些都得她亲自去探探底。

&esp;&esp;炯的长相之后，又开始围着祝缨考虑问题了，“才将府衙上下收伏呢！别再来个搅屎棍才好。他语言不通才没生事，等学会了，不定怎么样哩。”

&esp;&esp;祝缨道：“不至于的。”

&esp;&esp;她一点也不着急，司马他！”

&esp;&esp;“怎么了？”

&esp;&esp;“他乱判案子！”

&esp;&esp;“嗯？是新案旧案？他这么快就上手了？”

&esp;&esp;司法佐道：“他听不大懂人话哩，叫了王司功做通译。他一听，是个贫户诉与张大官人家宅地的纠纷，那个……张大官人家派了个管家应诉。又问张大官人是什么官儿，就那么一敬称，哪是什么官人？大官人外甥才是个补了从八的县丞在外地做官的。章司马就说，藐视公堂，把张大官人和管家都拿了过来，放在衙门外面打了！”

&esp;&esp;祝缨道：“这也不算过份呀。”

&esp;&esp;“可那案子，张大官人是冤枉的呀！那什么苦主，是他们本家！那建宅的地，是张大官人的！对方是个无赖呀！章司马说：你已如此富裕，仍是欺凌贫户，实在可恨……”

&esp;&esp;祝缨道：“果真冤枉？”

&esp;&esp;司法佐道：“您老人家面前，谁敢胡说八道？您回去一查不就知道了？不止这一桩。他每日早早到府应卯，李司法接状断案时也避不开他，他都要听一听，说是也好学些方言。一听，凡官司，就必袒护穷人。竟不是看谁有理谁没理，是看谁有钱谁没钱……咱们私下都说，知府大人刻薄乡绅还讲个道理……唔……”

&esp;&esp;他捂住了嘴。

&esp;&esp;祝缨被逗乐了：“我又成好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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