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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奔行方向上的蒙古人发出了绝望的叫喊,有人带着弓箭,于是下意识地张弓搭箭乱射。
弓弦弹动的声音汇成了长音,然后被沉重的马蹄声吞没。
箭矢如飞蝗一般遮天蔽日,但飞蝗怎么去阻止呼啸而来的洪流?
潮头巨浪,愈涌愈高。
铁浮图骑兵不断向前,而他们的队列正面变得愈来愈宽大。五骑,十骑,到十骑。每一名骑兵都无视眼前的敌人,他们横冲直撞,蛮不讲理地突杀眼前的一切!
仿佛西瓜被拍碎的声音不断响起,那是未及上马的蒙古骑士被撞倒,撞飞。
随后无数长柄的直刀组成了锋锐到令人心惊胆寒的刀墙。每一把刀从斜举到挥劈,恢复斜举,再挥劈。数以百计的刀,就使得刀墙也翻翻滚滚起来,肆意收割着人命。
刀墙之前,每时每刻都喷洒着血雾。而血雾太过浓烈,几乎要把整片战场遮蔽。血雾之下,无数人被砍杀,首级飞起,肢体飞起,残缺的身躯七零八落坠地。
看得出,这些骑兵并没有长期按照重甲突击的方式训练,骑士和骑士间的配合,乃至骑士们整体的配合都很生疏,冲杀到百步以后,这座刀墙就已经没办法保持齐整。
但这一次冲击,对蒙古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只一次,三个千户休息的开阔场地,就像是被巨人挥刀斫过那样一切两半,留下一条鲜血横流的道路。
蒙古人是坚韧的草原民族,一次次胜利所塑造的勇敢和自信,更使他们成为绝不动摇的战士。可这时候,他们除了狂呼乱喊,还能做什么?
只有少量特别精锐的蒙古骑兵,能在这样的场合继续奋战。
随着铁浮图骑兵的队列开始松散,他们在各队和各骑间的缝隙里穿插,向两旁开弓射箭,或者挥刀劈砍。但随着铁浮图的不断前进,哪怕再灵巧的人,也没法在高速奔驰的队列间存活,他们很快就被后排骑兵挥舞着武器,一一斩杀。
长刀划过他们脖颈,人头落地,长枪在他们的胸前开出巨大的伤口。也有刀枪砍刺在马匹上,于是马匹疯狂纵跃,导致骑士没法厮杀,呼吸之间就被砍落下马,被连绵的铁骑踏进了泥地。
骆和尚手里的重刀连续挥砍了好多次,终于卷刃了。
此时骆和尚瞄准一个奔逃的蒙古人用力砍下,结果厚重的刀身从侧面嵌进了他的脑袋,把整个头颅打裂。鲜血和脑浆迸出来,喷了骆和尚一头一脸都是。
骆和尚松开手,任凭那蒙古人带着脑袋上的长刀倒地,转而拿出自己惯用的铁棍。
就这一点耽搁,身边许多骑兵超过了他,追逐着前面奔逃的敌人,将他们一一杀死。
这样的场景,是骆和尚在大同,在漠南,在宣德州看到过无数次的,有时候他在梦里也会见到,以至于仓惶吓醒。但这回,骆和尚看得很是满意,皆因以前都是蒙古人肆意屠杀,这次却反了过来。
骆和尚忍不住高喧一声佛号,也不知是为了眼前的蒙古人,还是为了往日里身死的无数袍泽。
下个瞬间,他催马向前,大声道:“散开!散开!继续杀!”
他身边的号手吹响号角,各都将、中尉也纷纷吹响骨哨,摆动手里的武器,指引部下们继续冲杀。
此时赤驹驸马的骑兵赶到。
这数百骑都是弘吉剌部的精锐,但他们也只能维持着队伍不至于雪崩罢了。
面对着甲胄俱全的重骑兵,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保持距离,以箭矢压制,并反复诱引敌人,消耗他们的体力直到尽竭。赤驹驸马便是这样做的,他也有信心能牵制住敌骑。
可问题是,还有那么多来不及上马的蒙古骑兵,正被卷在金属的浪潮里浮沉哀号,被人肆意杀戮呢。等那些铁浮图累了,四个千户还能剩下多少人?
当年赤驹驸马在野狐岭上与数十万金军作战,也不曾见如此凶猛的铁浮图骑兵集群冲锋。这海仓镇,不是定海军的家眷老小所在么?怎么就伏下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赤驹驸马忽然明白了。
“这是陷阱!陷阱!”他大声咆哮着,抓过一名伴当,对他道:“去告诉四王子,眼前这些人才是定海军的主力,我们上当了!让他把左右翼六千户,全都调回来!快!快!快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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