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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节（第2页）

&esp;&esp;沈芷衣闭上了眼，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只是这两年来的所见，已经让她清楚明白地知道，有的人该活，有的人只配死。

&esp;&esp;但沈琅到底算她兄长。

&esp;&esp;这一刻，她缓缓睁眼，看向谢危，放低了自己的姿态，请求他：“恳请先生念在往昔情面，留他一个全尸吧。”

&esp;&esp;谢危凝视着她，竟然笑了一声，答应了她：“好啊。”

&esp;&esp;然而下一刻，手起刀落！

&esp;&esp;如瀑的鲜血溅红了所有人的眼，一颗脑袋骤然落下，骨碌碌地蘸着尚温的鲜血滚到了沈芷衣脚边，一双眼正好翻过来，其态狰狞可怖！

&esp;&esp;众人回神时，沈琅已身首异处。

&esp;&esp;有些文臣已经受不住这般血腥的场面，捂住嘴强忍胃里的翻涌。

&esp;&esp;沈芷衣身形僵了片刻。

&esp;&esp;在低头看清沈琅那一张死不瞑目的脸时，垂在身侧的手指，到底还是紧握着颤抖了起来。

&esp;&esp;她抬首看向谢危——

&esp;&esp;这就是他答应的“留全尸”！

&esp;&esp;这时便是最迟钝的人，都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了：分明不是一定要生死相争之局，谢居安何以非要做到这般残忍决绝的地步？

&esp;&esp;连姜雪宁都愣住了。

&esp;&esp;好像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已在暗中发生。

&esp;&esp;传国玉玺

&esp;&esp;这样陌生的谢居安，谁能将他旧日那位圣人似的谢少师联系起一分半点？

&esp;&esp;哪怕他的面容没有半点变化……

&esp;&esp;别说是朝中官员，就是对他已经足够熟悉的吕显，也没忍住眼皮一跳，被他吓得背后冒出一股寒气来！

&esp;&esp;然而他却始终平静若深海，不起半分波澜，随意一脚轻轻将沈琅那没了脑袋的尸首拨开了一些，仿佛这不是旧日高高在上的天子，只是一件微不足道任他摆弄的物件。

&esp;&esp;谢危目视着沈芷衣。

&esp;&esp;只道：“你说得对，我虚伪狡诈，步步为营，处处算计。世间生灵涂炭，世人流离失所，于我而言，并无所谓。可我就是这般，皇帝要我磕头，我便砍了他的头。纵我视人命如草芥，天下又能奈我何？”

&esp;&esp;沈芷衣心底怆然，道：“先生昔年也曾饱受其苦，目睹三百义童之惨遇。人失其家，子失父亲，天下罹难，苍生哭号，竟不能使先生动哪怕一二的恻隐之心吗？”

&esp;&esp;谢危平静地回她：“不能。”

&esp;&esp;这巍峨的皇宫，在渐渐下落的夕阳艳影里，浸了血一般，透出一种浓烈的精致，可他一点也不喜欢。

&esp;&esp;当下甚至还笑了一声。

&esp;&esp;他道：“我曾想，我与沈琅，皆是肉体凡胎，何我须跪他，还要为他舍己之命？天生万民，人人都是其子，为何只有皇帝敢称天子？分明人人都是天子。可人人也都是草芥。万类相争，从不留情；想杀便杀，想毁便毁。倘若人要问一句为什么，或恐该向天问。毕竟天生人于世，真正的平等，从来只有一样——”

&esp;&esp;一地静寂，所有人都看着他。

&esp;&esp;谢危眉目舒展，淡淡续道：“那便是死！”

&esp;&esp;只是千古艰难唯一死。

&esp;&esp;有些人怕死。

&esp;&esp;所以他今日，特意来送这些人一程罢了。

&esp;&esp;本来这天下除却一个“死”字，便没有更多道理可讲，他也不想和任何人讲道理。

&esp;&esp;此时此刻的谢居安，分明平静而理智，可不知为何，所有人听闻他这一番话后，从心底里生出的只有彻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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