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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第2页）

&esp;&esp;他踟蹰着正打算抱了门板关门回家去，铺子外头一把素色油纸伞却慢悠悠的飘到了门口，伞揭开，是个灰衣妇人。

&esp;&esp;妇人站在铺子门口收了伞，柔和而又有些韧气的声音响起：王掌柜可是要打烊了。

&esp;&esp;王行偏了偏脑袋，瞧着竟是同街的邻里邹筠，便没有放下门板特地去招呼，点了点头道：是了。邹大娘下工了？这下着雨的天儿如何还来这边跑一趟，想要什么米粮面，捎句话，我回去一并便带过去了。

&esp;&esp;妇人客气的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大米缸上：不碍事儿，总归下工回去得往这边走。

&esp;&esp;王行眼明心亮，呼了伙计一声：给邹大娘量些米。

&esp;&esp;伙计闻声过来，拿起米斗：大娘可自带了米袋？要量多少米。

&esp;&esp;妇人连忙从怀里拿出了个小麻袋递给伙计：两升便是。

&esp;&esp;好咧！伙计麻利儿量米，也未嫌妇人买的少，这年月里吃不起米的人家多的是，别说是来买两升，就是半升也是乐意卖的。

&esp;&esp;邹筠盯着满满两升米入了米袋，原本空瘪瘪的袋子顿时鼓胀了一半起来，自个儿的心也沉甸甸的。她心中有了些许着落，小心的从绣着梅花的荷包里仔细掏出了三十六文钱放在了柜台上。

&esp;&esp;伙计笑着脸去拾铜钱，眯着眼睛数了数，却是凝起了眉毛：大娘，少了四文。

&esp;&esp;邹筠正要收起荷包，闻言睁大了眼：三十六文，如何会少。

&esp;&esp;她这荷包里拢共就两升米的钱，今儿上工前连着数了两遍才放进来的，带子也系的紧紧的，断不可能遗落几文出去。

&esp;&esp;没数错，只是现下米涨价了，得二十文一升了。一旁上了门板的掌柜过来解释道。

&esp;&esp;邹筠错愕，上次来买米虽是半月以前，那当儿纯米也才十六文一升，后头听街坊说米涨到了十八文，昨儿才结了点儿工钱，今儿她便急着过来买米，何曾想一夜间竟又涨了两文。

&esp;&esp;她瞧向身前的掌柜，欲要开口，王行却道：也不单是咱们铺子涨了，邹大娘不信出去转转，这缙城里的米粮铺子再没有比咱这铺子价更低的了。

&esp;&esp;邹筠捏着荷包犯了难，提着手里的米不愿放下，低了声线道：王掌柜，我今儿出门急，没带够银钱，您瞧着能不能先赊欠着四文，回去取了钱给您送到家里。

&esp;&esp;王行见着的赊账由头多了去了，时下年头里的米粮铺谁愿意赊账，自家吃顿饱饭都是个大难题，还得愁着赋税，哪个还能打肿脸充胖子赊账。

&esp;&esp;但邹筠毕竟是邻里，街里街坊的也该卖个面子，若是以前他倒也答应了，可现下邹筠家里啥情况，他能不清楚，这银子要是赊出去，不知啥时候还能要回来，虽说不过是毛毛细雨的几文钱，可这当儿谁家不是一个铜子儿一个铜子儿的省着。

&esp;&esp;于是他梗着脖子也不肯松口，扯了个笑脸道：大雨天跑来跑去多不便，邹大娘先带一升回去岂不方便，待这米吃完了，捎句话，我亲自给你送上门去。

&esp;&esp;邹筠知晓掌柜话里的意思，这便是不肯赊账了。

&esp;&esp;眼下家里处处是花销，又赊欠了药房五钱银子，什么不得精打细算着，眼下米价突然又翻了翻，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银钱，她想着再说上两句好话，却似被掌柜看穿了一般，在她开口前，王行又道：邹大娘若是不便，不妨买些杂米，时下只要十文一升。

&esp;&esp;邹筠瞧了一眼米桶里的杂米，大抵都是些碎粟米，再混着少量未去干净壳的糠米，清苦人家都知道煮熟了是何味道。

&esp;&esp;其实邹筠吃倒也没什么，只要能填饱肚子，管那是什么米，只是眼下儿子卧病在床，大夫说得吃些好的将养着身子，否则是难起来了，她哪里敢不听大夫的话呢。

&esp;&esp;几番来往王行始终不松口，邹筠也只好买下一升半米，荷包里被退回了六文钱。

&esp;&esp;邹筠举着油纸伞，步步行在雨幕中，瘦弱的身子几乎要与灰扑扑的雾气融成一团。

&esp;&esp;王行在铺子里头揣着手，望着消失在偏街的人影，不由得叹了口气：邹大娘也是可怜人，丈夫去的早，一个人好不易把儿子拉扯大，眼瞧着儿子大了能享些福了，哪知道儿子又出了事。

&esp;&esp;伙计道：那掌柜的还不肯赊人四文钱。

&esp;&esp;王行斜了伙计一眼：你这嘴倒是会说，你又如何不借些钱给人？

&esp;&esp;伙计缩了缩脖子，嘀咕了句：俺家里也揭不开锅了咧，哪里还有银钱外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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